他日,秦伯将享公子,公子使子犯从。子犯曰:“吾不如衰之文也,请使衰从。”乃使子余从。秦伯享公子如享国君之礼,子余相如宾。卒事,秦伯谓其大夫曰:“为礼而不终,耻也。中不胜貌,耻也。华而不实,耻也。不度而施,耻也。施而不济,耻也。耻门不闭,不可以封。非此,用师则无所矣。二三子敬乎!”
明日宴,秦伯赋《采菽》,子余使公子降拜。秦伯降辞。子余曰:“君以天子之命服命重耳,重耳敢有安志,敢不降拜?”成拜卒登,子余使公子赋《黍苗》。子余曰:“重耳之仰君也,若黍苗之仰阴雨也。若君实庇■膏泽之,使能成嘉谷,荐在宗庙,君之力也。君若昭先君之荣,东行济河,整师以复强周室,重耳之望也。重耳若获集德而归载,使主晋民,成封国,其何实不从。君若恣志以用重耳,四方诸侯,其谁不惕惕以从命!”秦伯叹曰:“是子将有焉,岂专在寡人乎!”秦伯赋《鸠飞》,公子赋《河水》。秦伯赋《六月》子余使公子降拜。秦伯降辞。子余曰:“君称所以佐天子匡王国者以命重耳,重耳敢有惰心,敢不从德?”
译文
有一天,秦穆公将设宴款待公子重耳,重耳叫子犯随从。子犯说:“我不如赵衰那样善于辞令,请让赵衰跟您同去吧。”于是,重耳便叫赵衰随从前往。秦穆公用款待国君的礼节来招待重耳,赵衰做宾相,完全按照宾礼进行。宴会结束后,秦穆公对大夫们说:“举行礼仪而不能够善始善终,是耻辱。内在的思想感情和外貌不一致,是耻辱。形式华丽而没有实际内容,是耻辱。不估量自己的能力而施恩德,是耻辱。施德于人而不能助人成功,是耻辱。不关闭这些羞耻之门,不足以立国。不这样,对外用兵就会一无所成。你们在这方面必须恭敬谨慎从事啊!”
在第二天举行的宴会上,秦穆公朗诵了《采菽》这首,赵衰让重耳下堂拜谢。秦穆公也下堂辞谢。赵衰说:“国君用天子接待诸侯的待遇来接待重耳,重耳怎敢有苟安的想法,又怎敢不下堂拜谢呢?”拜谢完毕后又登堂,赵衰让公子朗诵《黍苗》这首诗。赵衰说:“重耳仰望国君,就像久旱的黍苗仰望上天下雨一样。如果承蒙国君庇护滋润,使他能成长为嘉谷,奉献给
宗庙,那是依靠国君的力量啊。国君如果能发扬光大先君襄公的荣耀,东渡黄河,整顿军队使周王室再度强大起来,这是重耳所盼望的。重耳如果能得到国君的这些恩惠而归祀宗庙,成为晋国百姓的君主,得到封国,那他一定是会相从的。国君如果能放心大胆地任用重耳,四方的诸侯,谁还敢不小心翼翼地听从您的命令呢?”秦穆公叹息道:“这个人将会获得这些,哪里是单靠我呢!”秦穆公朗诵了《鸠飞》这首诗,重耳也朗诵了《沔水》这首诗。秦穆公又朗诵《六月》这首诗,赵衰让公子重耳下堂拜谢。秦穆公也下堂辞谢。赵衰说:“国君把辅助周天子、匡正诸侯国的使命交付给重耳,重耳怎敢有怠惰之心,怎敢不遵从有德者的命令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