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秦穆公袭郑,晋纳邾捷菑。《三传》所书略相似。《左氏》书秦事曰:“杞子自郑告秦曰:‘潜师以来,国可得也。’穆公访诸蹇叔,蹇叔曰:‘劳师以袭远,非所闻也,且行千里,其谁不知!’公辞焉,召孟明出师。蹇叔哭之曰:‘孟子,吾见师之出,而不见其入也。’公曰:‘尔何知?中寿,尔墓之木拱矣。’蹇叔之子与师,哭而送之曰:‘晋人御师必于殽,殽有二陵焉,必死是间,余收尔骨焉。’秦师遂东。”《公羊》曰:“秦伯将袭郑,百里子与蹇叔子谏曰:‘千里而袭人,未有不亡者也。’秦伯怒曰:‘若尔之年者,宰上之木拱矣,尔曷知!’师出,百里子与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:‘尔即死,必于殽嵚岩,吾将尸尔焉。’子揖师而行,百里子与蹇叔子从其子而哭之。秦伯怒曰:‘尔曷为哭吾师?’对曰:‘臣非敢哭君师,哭臣之子也。’”《穀梁》曰:“秦伯将袭郑,百里子与蹇叔子谏曰:‘千里而袭人,未有不亡者也。’秦伯曰:‘子之冢木已拱矣,何知?’师行,百里子与蹇叔子送其子而戒子曰:‘女死,必于殽之岩灊之下,我将尸女于是。’师行,百里子与蹇叔子随其子而哭之,秦伯怒曰:‘何为哭吾师也!’二子曰:‘非敢哭师也,哭吾子也,我老矣,彼不死,则我死矣。’”
其书邾事,《左氏》曰:“邾文公元妃齐姜生定公,二妃晋姬生捷菑。文公卒,邾人立定公。捷菑奔晋,晋赵盾以诸侯之师八百乘纳之。邾人辞曰:‘齐出玃且长。’宣子曰:‘辞顺而弗从,不祥。’乃还。”《公羊》曰:“晋郤缺帅师,革车八百乘,以纳接菑于邾娄,力沛然若有余而纳之,邾娄人辞曰:‘接菑,晋出也,玃且,齐出也。子以其指则接菑也四,玃且也六,子以大国压之,则未知齐、晋孰有之也。贵则皆贵矣,虽然,玃且也长。’郤缺曰:‘非吾力不能纳也,义实不尔克也。’引师而去之。”《穀梁》曰:“长毂五百乘,绵地千里,过宋、郑、滕、薛,敻入千乘之国,欲变人之主,至城下,然后知,何知之晚也!捷菑,晋出也,玃且,齐出也。玃且,正也,捷菑,不正也。”
予谓秦之事,《穀梁》纡余有味,邾之事,《左氏》语简而切,欲为文记事者,当以是观之。
【译文】
秦穆公偷袭郑国,晋送郑捷百回国,《春秋三传》的记载大致相同。《左传》记秦国事情说:“杞子从郑国告诉秦国说:‘暗地派兵来,可以灭掉郑国。’秦穆公和蹇叔商量,赛叔说:‘疲劳军旅偷袭远国,我没听说过能胜利的,而且千里行军,人家还有不知道的!’穆公不听,让孟明出兵。奏叔对孟明哭着说:‘孟明啊,我能看到军队出去,看不到它回来了。’穆公说:‘你知道什么!你如果是中年死亡,你坟上的树已经两手合抢了。’赛叔的儿子参加了军队,襄叔哭着送他说:‘晋国防御的军队,一定在殽的两座丘陵之间设伏,你一定死在那里,我去收拾你的尸骨。’秦国军队遂去了东方。”《公羊传》说:‘秦伯将要偷袭郑国,百里奚与逛叔劝诫说:‘行军千里偷袭人国,没有不失败的。’奏伯恼怒地说:‘象你一样岁数的人,坟上的树已经两人合抱了,你知道什么?’军队就要出征了,百里奚与赛叔送他们的儿子并告诫说:‘你们就要死了,一定是在殽山的岩壁下面,我将去收尸。’他们的儿子进军出发了,百里奚与赛叔跟在儿子后面哭泣。秦伯恼怒说:‘你们为什么哭我的军队?’他们回答说:‘我们不敢哭君王的军队,我们是哭自己的儿子呀!’”《谷梁传》说:‘秦伯将偷袭郑国,百里奚与蹇叔劝阻道:’千里行军偷袭人国,没有不失败死亡的。’秦伯说:“你们坟上的树木,已经合抱了,知道什么?’军队出发了,百里奚与赛叔送他们的儿子,告诫说:‘你们必能死是在殽山的岩峰下面,我要在那里收你们的尸。’秦伯恼怒地说:‘为什么哭我的军队?’二人说:‘我们不敢哭军队,是哭我们的儿子呀!我老了,他们不死,就是我死了。’”
三家记载邾国事,《左传》说:“邾文公元妃齐姜生的定公,次妃晋姬生的捷菑。邾文公去世,邾国人立定公当了都君。捷蓄出走晋国,晋国赵盾率领诸侯的军队八百辆战车,送捷菑回国。邾国人不接受说:‘齐姜生的玃且年长。’赵宣子(盾)说:‘理由正当,如不听从,后果不好。’于是回国。”《公羊传》说:‘晋国郤缺带兵,兵车八百辆,送捷菑回邾娄,力量雄厚有余。邾娄人拒绝说:‘捷菑是晋姬生的,撰且是齐姜生的。你用他们的手指头立君,那么捷菑四个,撰且六个,都不正常。你用大国的势力来压我们,若齐国也照办,那就不知道齐晋两国的外甥哪个为君了。论身份贵重,他们是相等的,但撰且年长。’郤缺说;‘不是我的力量不能送接畜回国,是道义上不允许呀!遂带兵回国。”《石梁传》说:“长车五百辆,连绵一千里,经地宋国、滕国、薛国,远到有战车千辆的大国,想改换他们的国君,到了城下,才知道不行,怎么知道的这么晚呢!捷菑是晋姬生的,撰且是齐姜生的,立撰且是正确的,立捷蓄是不正确的。”
我以为记秦国事,《谷梁传》委婉有味。记邾国事,《左传》语言简明确切。想写文童记事,当看这两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