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先,字子野,乌程(浙江吴兴)人。宋仁宗天圣八年(1030)进士,官至都官郎中,晚年退居吴兴、杭州一带。工于词,与柳永齐名。长于锻字炼句,因善于用“影”字,世称“张三影”。著有《张子野词》。
天仙子
水调数声持酒听①,午醉醒来愁未醒。送春春去几时回?临晚镜,伤流景②,往事后期空记省。沙上并禽池上瞑③,云破月来花弄影。重重帘幕密遮灯,风不定,人初静,明日落红应满径。
【注释】
①水调:曲调名。
②流景:逝去的光阴。景,日光。
③并禽:成对的鸟儿。这里指鸳鸯。
【赏析】
这首词情致比较低回。流年易逝,旧欢难拾,就是词人惆怅的缘由吧。然而措语深婉,并不激烈。换头以下,景物如绘。“云破月来花弄影”韵致高绝。一个“弄”字尤能传出活泼的生机。结句“落红”上承风起,又把“伤流景”缴足,层折井然。《后山诗话》称:“尚书郎张先善著词,有‘云破月来花弄影’、‘帘压卷花影’、‘堕飞絮无影’,世称诵之,谓之张三影。”
一丛花
伤高怀远几时穷①,无物似情浓。离愁正引千丝乱②,更东陌、飞絮蒙蒙。嘶骑渐遥③,征尘不断,何处认郎踪。
双鸳池沼水溶溶,南北小桡通④。梯横画阁黄昏后,又还是、斜月帘栊。沉恨细思,不如桃杏,犹解嫁东风⑤。
【注释】
①伤高:登高的感慨。怀远:对远人的忆念。
②千丝:指柳丝。
③嘶骑:马鸣。
④小桡:小桨。
⑤“犹解”句:意谓桃杏还知道与东风结伴,春天开花。
【赏析】
这首词写闺怨。“伤高”句点人生多恨,“离愁”则使其具体化,为一篇题旨。“嘶骑”以下更进一步直揭愁根。原来是因念别而登眺,因登眺而伤悲。剥笋见心,皆自望远中生出。倒叙有力。后半阕写内心活动。立尽黄昏,下自画阁,回到了曾是双栖的居室。对行人的怀念,加上春景的撩拨,越发情浓怨重,以至逼出了“不如桃杏,犹解嫁东风”这样激烈的语句来。它发自火热的爱情,是严肃的,无理而妙,并不轻佻。
青门引
乍暖还轻冷,风雨晚来方定。庭轩寂寞近清明,残花中酒①,又是去年病。楼头画角风吹醒,入夜重门静。那堪更被明月,隔墙送过秋千影。
【注释】
①中酒:喝醉了酒。
【赏析】
这是一首春日怀人之作。从气候的忽冷忽暖、风雨时至,联系到人的思想活动。不说酒意被角声所惊而渐醒,却说是被风吹醒。入夜月明人静,只见隔墙送来秋千之影,隐约点出醉酒的原因。含蓄婉转,丽辞腻声,表现出张词的风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