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篇受君王怀疑之后自我辩解的雄辩,虽然有些委婉,甚至饱含了委屈,但说理清澈、论辩有力,一片忠心和光明磊落充满在言语之中。
苏代自齐献书于燕王曰:“臣之行也,固知将有口事,故献御书而行曰:‘臣贵于齐,燕大夫将不信臣;臣贱,将轻臣;臣用,将多望于臣;齐有不善,将归罪于臣;天下不攻齐,将曰善为齐谋;天下攻齐,将与齐兼臣。臣之所重处卯也。’王谓臣曰:‘吾必不听众口与谗言,吾信汝也,犹纀纁者也。上可以得用于齐,次可以得信于下,苟无死,女无不为也,以女自信可也。’与之言曰:‘去燕之齐可也,期于成事而已。’臣受令以任齐,及五年。齐数出兵,未尝谋燕。齐、赵之交,一合一离,燕王不与齐谋赵,则与赵谋齐。齐之信燕也,至于虚北地行其兵。今王信田伐与参、去疾之言,且攻齐,使齐犬马纃而不信燕。今王又使庆令臣曰:‘吾欲用所善。’王苟欲用之,则臣请为王事之。王欲释臣任所善,则臣请归释事。臣苟得见,则盈愿。”
苏代从齐国上书燕昭王说:“我这次来到齐国,本来就知道有人会在燕国进我的谗言,所以临行之前给您呈上书信:‘如果将来我在齐国得到显贵的地位,燕国士大夫就再也不会信任我;如果我的地位卑贱,他们就会看不起我;如果我受到重用,他们会怨恨我;齐国对燕有什么不友好的地方,他们又会归罪于我;若是天下诸侯不进攻齐国,他们又将说我苏代一心为齐国打算;若是天下诸侯进攻齐国,他们将和齐国一起抛弃我。我的处境有累卵之危。’
大王对我说:‘我一定不会听信那些闲言谗语,我将会斩钉截铁、毫不动摇地信任你。请记住,最主要的是在齐国能够得到重用,其次是在下边的群臣中获得信任,即使最不理想,只要死不了,还能干你想干的事,听凭你的自信力去办吧。'大王又和我说:‘离开燕国到了齐国就好办了,只期望事情能办成功就行。'自从我受命出使齐国,至今已有五年了。其间,齐国多次发兵侵地,但都从未曾图谋燕国。齐赵两国的邦交,时好时坏,时分时合,燕国不是联合齐国图谋赵国,以离间齐赵的关系;就是我暗地里使燕国帮助赵国图谋齐国,以促成燕国的计谋。然而齐国依旧信任燕国,以致齐国北部边境不设防线,用那里的军队去攻打别的国家。近几年以来大王听信田伐、缲去疾的话,准备进攻齐国,而使齐国大为戒备而不信任燕国。如今,大王又派盛庆告诉我说:‘我要任用合我心意的人在齐国工作。'假使大王真想任用那样的人,那么请让我为大王去辅助他。如果大王真要罢免我而专任所谓合意的人,那么请让我回国后解除职务。假如我能够见到大王,也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作间谍是一般伦理道德所不齿的事情,但为了国家、团体利益,作间谍又是非常的必需。作为间谍自己,因为长期在外国,所以必然会引起已方的猜疑。苏代作为燕国的间谍长期任职在齐国,而且在齐国身居要职,他忠心的为燕国作事,但却得不到燕国君臣的信任。当嘲弄、陷害、仇视等不是发自敌人而是发自自己的阵营时,这确实是对一个政治家的严峻考验,也是对政治家高尚心灵的伤害。
政治生活中遇到的挫折、痛苦、误解、孤独感,常使人难以接受而逃离政治斗争。政治家遇到的困难非一般人想象;政治是非道德的,对手是残酷无情的。毛泽东曾说“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”,这里充满了尔虞我诈、烽火与硝烟。政治事业的伟大就在于它充满了挫折和困苦、政治家的伟大就在于他能承受荒原一般的孤独、以及对手的折磨、同志的误解。如果没有这此曲曲折折,则政治事业和政治家就会显得平淡无奇,成功的景象和影响也不尽人意,尤如昙花一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