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族阶层讲究仪容举止,这成了魏晋风流的重要组成部分。仪容风采有时甚至能借以活命或办成事情。例如第23则记陶侃因苏峻作乱事欲杀庾亮,可是见到庾亮后就不一样了,“庾风姿神貌,陶一见便改观;谈宴竟日,爱重顿至”。从此足见注重容止是当时的风尚。
另外,在赞美声中还可以看出一些名士羡慕隐逸、追求超然世外的举止风姿。例如第33则赞叹“此不复似世中人”,第36则欣赏“寝处山泽间仪”。这大概都因顾盼生姿、闲适自得而引发人们超尘出世之想。
(1)魏武将见匈奴使①。自以形陋,不足雄远国,使崔季珪代,帝自捉刀立床头②。既毕,令间谍问曰:“魏王何如?”匈奴使答曰:“魏王雅望非常,然床头捉刀人,此乃英雄也。”魏武闻之,追杀此使③。
②雄:称雄;显示威严。崔季珪:崔琰,字季珪,在曹操手下任职。他仪表堂堂,很威严。而据刘孝标注引(魏氏春秋)说,曹操却是“姿貌短小”。
③“魏武”句:曹操认为匈奴使已经讽破了他的野心和做法,所以把使臣杀了。按:此说不大可信。
(2)何平叔美姿仪,面至白。魏明帝疑其傅粉,正夏月,与热汤饼①。
既啖,大汗出,以朱衣自拭,色转皎。然②。
(4)时人目夏侯太初朗朗如日月之入怀,李安国颓唐如玉山之将崩①。
(5)嵇康身长七尺八寸,风姿特秀①。见者叹曰:“萧萧肃肃,爽朗清举②。”或云:“肃肃如松下风,高而徐引③。”山公曰:“嵇叔夜之为人也。岩岩若孤松之独立④;其醉也,傀俄若玉山之将崩⑤。”
③肃肃:象声词,形容风声。徐引:舒缓悠长。
④岩岩:形容高峻挺拔。
⑤傀俄:同“巍峨”,形容高大雄伟。【译文】嵇康身高七尺八寸,风度姿态秀美出众。见到他的人都赞叹说:“他举止萧洒安详,气质豪爽清逸。”有人说:“他像松树间沙沙作响的风声,高远而舒缓悠长。”山涛评论他说:“嵇叔夜的为人,像挺拔的孤松傲然独立;他的醉态,像高大的玉山快要倾倒。”
(6)裴令公目王安丰:“眼烂烂如岩下电①。”
(7)潘岳妙有姿容,好神情①。少时挟弹出洛阳道,妇人遇者,莫不连手共萦之②。左太冲绝丑,亦复效岳游邀,于是群妪齐共乱唾之,委顿而返③。【注释】①神情:神态风度。
②萦:围绕。按:《语林》说,潘岳外出,妇女们都抛果子给他,常常抛满一车。③委顿:很疲乏。
(10)裴令公有俊容姿。一旦有疾,至困,惠帝使王夷甫往看。裴方向壁卧,闻王使至,强回视之。王出,语人曰:“双眸闪闪,若岩下电;精神挺动,体中故小恶①。”
(11)有人语王戎曰:“嵇延祖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①。”答曰:“君未见其父耳!”
(12)裴令公有俊容仪,脱冠冕,粗服乱头皆好,时人以为玉人①。见者曰:“见裴叔则,如玉山上行,光映照人。”
(13)刘伶身长六尺,貌甚丑悴,而悠悠忽忽,土木形骸①。”
(14)骠骑王武子是卫玠之舅,俊爽有风姿①。见玠,辄叹曰:“珠玉在侧,觉我形秽!”
他每见到卫玠,总是赞叹说:“珠玉在身边,就觉得我自己的形象丑陋了!”(15)有人诣王太尉,遇安丰、大将军、丞相在坐;往别屋,见季胤、平子①。还,语人曰:“今日之行,触目见琳琅珠玉②。”
(16)王丞相见卫洗马①,曰:“居然有赢形,虽复终日调畅,若不堪罗绮②。”
②罗绮:有花纹的丝织品。
(17)王大将军称太尉:“处众人中,似珠玉在瓦石间。”
(18)庾子嵩长不满七尺,腰带十围,颓然自放①。
(20)周伯仁道桓茂伦:“嵚崎历落可笑人”①。或云谢幼舆言。
(21)周侯说王长史父:“形貌既伟,雅怀有概,保而用之,可作诸许物也。”①【注释】①王长史父:王濛的父亲王讷。有概:有风度。诸许物:一切事情;许多事情。【译文】武城侯周f评论长史王濛的父亲:“身体既魁梧,又有高雅的情怀、不凡的风度,保持并发扬这些特长,一切事情都是可以办到的。”
(22)祖士少见卫君长,云:“此人有旄仗下形①。”
(23)石头事故,朝廷倾覆①。温忠武与庾文康投陶公求救②。陶公云:“肃祖顾命不见及③。且苏峻作乱,衅由诸庾,诛其兄弟,不足以谢天下。”于时庾在温船后,闻之,忧怖无计。别日,温劝庾见陶,庾犹豫未能往。温曰:“溪狗我所悉,卿但见之,必无忧也④。”庾风姿神貌,陶一见便改观;谈宴竟日,爱重顿至。
④溪狗:即傒狗。吴人把江西一带的人叫傒狗,是指语音不正说的,含鄙薄意。陶侃本鄱阳人,所以也得此称谓。
③遒(qiú):高昂。函道:楼梯。
③老子:老人自称,等于老夫。
④胡床:交椅,是椅腿交叉,能折叠的一种坐具,即马扎儿。谑(xuè):开玩笑。任乐:尽情欢乐。
⑤风范:气派。颓:低落;收缩。⑥丘壑:山水幽美处所,是隐士所居之地,比喻深远的意境。
(26)王右军见杜弘治,叹曰;“面如凝脂,眼如点漆,此神仙中人①。”时人有称王长史形者,蔡公曰:“恨诸人不见杜弘治耳!”
(27)刘尹道桓公:“鬓如反猬皮,眉如紫石棱,自是孙仲谋、司马宣王一流人①。”
(28)王敬伦风姿似父,作侍中——加授桓公——公服从大门入①。桓公望之,曰:“大奴固自有凤毛②。”
(29)林公道王长史:“敛衿作一来,何其轩轩韶举①!”
(30)时人目王右军:“飘如游云,矫若惊龙①。”
(32)或以方谢仁祖不乃重者。桓大司马曰:“诸君莫轻道,仁祖企脚北窗下弹琵琶,故自有天际真人想①。”
(34)简文作相王时,与谢公共诣桓章武①。王珣先在内,桓语王:“卿尝欲见相王,可往帐里。”二客既去,桓谓王曰:“定何如?”王曰:“相王作辅,自然湛若神君,公亦万夫之望,不然,仆射何得自没②!”
②辅:辅相;丞相。神君:神灵、神仙。仆射:指谢安。
(36)谢车骑道谢公①:“游肆复无乃高唱,但恭坐捻鼻顾睐,便自有寝处山泽间仪②。”
②游肆:尽情游乐。捻(niē)鼻:堵住或捏住鼻子。按:谢安能作洛下书生咏,但有鼻疾,所以发音浊。这里所说捻鼻,即指作洛下书生咏。参看《雅量》第29则。顾睐(lài):左右顾盼。【译文】车骑将军谢玄称道谢安:“一旦纵情游乐,又无须放声高唱,只是端坐捏鼻作洛下书生咏,顾盼自如,就会有栖止于山水草泽间的仪态。”
(37)谢公云:“见林公双眼,黯黯明黑①。”孙兴公见林公:“棱棱露其爽②。”
②棱棱:形容威严正直。
(38)庾长仁与诸弟入吴,欲住亭中宿①。诸弟先上,见群小满屋,都无相避意。长仁曰:“我试观之。”乃策杖将一小儿,始入门,诸客望其神姿,一时退匿。
(39)有人叹王恭形茂者,云:“濯濯如春月柳。”①【注释】①濯濯:形容有光泽;清朗。